施懿（上海外国语大学新闻学院博士研究生；吴瑛：上海外国语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国际研究中心主任）
当前我国已成立了不少地方国际中心，覆盖全国大部分区域。地方国际中心建设已探索出一些发展径与经验，也存在发展瓶颈与问题。
2023年，我国地方国际中心建设驶入快车道，成为加强国际能力建设的一支重要力量。地方国际中心是以中央级为代表的国家外宣系统的新生力量，多区域协同增强国际能力，向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的重要平台。
地方国际中心通常由各级地方与主流牵头，联合高校、智库、企业等多部门共同组建。最初主要在省（自治区、直辖市）一级设立，旨在整合各地区的国际资源并提供相关服务。而随着各地对国际能力建设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以及融合的持续推进，地方国际中心建设逐步向市级乃至县（区）级拓展。地方国际中心凭借自建平台、海外社交平台推出图文、视频等多模态媒介产品，并通过向海外主流供稿等方式发出地方声音。同时，地方国际中心还积极开展多种形式的人文交流，如通过召开重要国际会议、论坛和研讨会等形式深度参与国际活动。
一是全方位讲述地方经济发展故事，展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物质文明发展故事。比如我苏国际中心打造了“以我为主”的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国际矩阵，致力于讲好中国式现代化江苏新实践的鲜活故事。大湾区（南沙）国际中心构建起了协同联动、高效运转的国际矩阵，推动讲好湾区高质量发展新故事。
二是多主体解读中国制度，提升话语阐释力。地方国际中心借助国内外智库专家、海外人士、外籍主播等多主体的力量，多角度分析、解读地方与国家政策，有效提升海外受众对中国发展的理解。
三是深入挖掘地方历史人文资源，探索文明的现代化故事。比如河南国际中心着力打造的“HiHenan”（嗨，河南）旗舰外宣品牌展现了联接古今、融通中外的中州魅力。
四是将地方国际“嵌入”社会发展之中，探索国际体系创新的宝贵地方经验。比如设立在重庆的西部国际中心将国际与城市发展相融合，以跨界融合、社会参与、主体培育、移动互联、数字赋能为创新策略，完善城市国际工作体系，推动促进相关事业产业全方位发展。西部国际中心的前身为2018年成立的全国首个省级国际专业机构——重庆国际中心，以重庆国际中心五年多的发展迭代为基础，西部国际中心在平台矩阵搭建、专业队伍构成、内容打造等多方面均走在全国前列，并获得较为广泛的全球影响力。
五是将生态文明发展打造为旅游资源，提升地方文化吸引力。云南国际中心打造“美丽中国·七南”品牌，在展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美好的同时，吸引国内外游客前往观光旅游，成功实现了创收与口碑双丰收。
地方国际中心打响地方特色品牌。地方品牌是地方形象识别系统的组成部分，也是打造地方软实力的平台。比如四川国际中心精准定位区域特征，在海外社交平台上展示当地特色文化。该中心开设在YouTube上的账号@Sharing Sichuan点赞量最高的两条视频，一条是关于厄立特里亚总统到访四川，参观三星堆博物馆、中国大熊猫研究中心都江堰等的视频，展现了历史与现实交融的四川形象；另一条是有关四川若尔盖湿地牧民真实生活的视频。两条视频播放量分别达到了9.7万次和8.3万次，受到海外网友追捧。甘肃国际中心YouTube账号@Hi Gansu上收获最多关注的是有关藏戏传统剧目《文成公主》的视频。济南国际中心在海外社交平台上讲述地方故事时，以“泉”破题，全面立体地展现“泉甲天下”的地方特色。泉州海丝国际中心以“海丝”为特色，出品的纪录片《重返刺桐城》以43种语言在全球170多个国家和地区，《走读泉州》融媒报道助力聚侨引侨和泉商回归。
一是深化央地联动的国际模式。中央与地方共享平台与资源，提升地方城市国际形象。鄂尔多斯市国际中心由新闻信息中心与鄂尔多斯市融中心共同打造，是与地方发起央地联动的新探索。中国日与武汉联手打造长江国际中心，着力建设立足武汉、辐射长江流域的中部地区“国传”，进一步塑造武汉“新时代英雄城市”形象。柳州市融中心与中央级深度融合“借船出海”，以柳工为代表的大国重器、以五菱宏光MINIEV为代表的国民汽车、以柳州螺蛳粉为代表的网红美食成为“国潮”。
二是打造产学研融合的国际新样态。产学研三位一体赋能地方国际，拓展地方国际新职能。2021年10月，江西日（江西报业传媒集团）与景德镇陶瓷大学签约合作共建国际中心，目标是打造和高校深度融合的标杆。济南国际中心与山东大合成立“研究生联合培养”。海南贸易港（陵水）国际中心通过产学研融合发展方式，拓展县级融中心国际职能，探索陵水“高校大学生+基层宣传队伍”的国际人才培养模式。
三是汇众智聚众力扩大“朋友圈”。地方国际要广交朋友，借力“第三方”视角，扩大在境外的力和影响力。比如太原国际中心举办“海外博主看太原”活动，来自美国、俄罗斯、越南、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叙利亚、南非等地的海外网红博主走进太原，向世界推介三晋文化。我苏国际中心邀请希腊专家米哈里、俄罗斯来华留学生大卫，以及曾收到习回信的南京审计大学审计专业硕士国际班留学生作为“我苏国际大使”，为扩大江苏对外交流力、影响力、感染力出谋划策，献智献力。泉州海丝国际中心邀请五位来自不同国家、有着不同职业、拥有不同的国际友人作为“海丝泉州推荐官”，共同致力于将泉州文化到世界，让世界听到泉州声音，向全球讲好中国故事。
一是加快建设融合矩阵。如西部国际中心搭建了iChongqing英文网站，开通了海外社交平台Facebook、Twitter、YouTube、Instagram、Linkedln等系列账号。此外，济南国际中心、今日广东国际中心、甘肃国际中心、河南国际中心在Facebook、Twitter、YouTube等海外社交平台开设账号，已形成海外社交矩阵。福建国际中心的“Hola Fujian”账号在YouTube平台上的最热门视频观看量达20万次，获得了较大的国际影响力。
二是打造联通省市县融平台的国际体系。习总指出，推动融合发展，要统筹处理好传统和新兴、中央和地方、主流和商业平台、大众化和专业性的关系，形成资源集约、结构合理、差异发展、协同高效的全体系。[1]当前，我国已基本建立起中央级、省级、地市级、区县级四级融中心的纵向发展链条，呈现出“四力”全方位共建态势。全国已有2585个县级融中心建成运行[2]。如湖北广电国际中心构建了联通省市县的湖北国际网络体系，联动湖北省相关部门、企事业单位和17个市州的国际资源。
三是以多元化产品贴近国际受众需求。地方国际中心出品的多模态文化产品“出海”，在国际社会形成一定影响力。比如广西国际中心的主营业务是影视剧和纪录片的译制，已向东盟国家观众输出过《琅琊榜》《山海情》等热播电视剧和《假如国宝会说话》《你所不知道的中国》等纪录片超过1000集。湖南国际中心已连续推出《出海记·走进非洲》等一系列有影响力、力的国际产品。《出海记》系列报道国内外总阅读量超10亿次，《袁隆平老师，我们来迟了》微纪录片国内外总浏览量达1亿次，并在马达加斯加国家。
从大外宣格局来看，地方国际中心战略定位仍不够清晰。地方国际中心要借力地方，但长期以来，地方以报道国内尤其是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为重心，在参与国际能力建设中的角色并不明确，对国际事件的性、对全球格局的把握度仍显不足。未来地方国际中心要注重将“全球-中国-地方”相联接，加强对重大战略、重要议题和突发事件的参与度，主动承担起国际“毛细血管”的角色。
地方国际中心还面临人才短缺、渠道不多、资金匮乏、资源不足、体系不健全等短板，需要进一步给予扶持提升[3]。与一线城市相比，许多三四线城市的国际力不强，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地方所拥有的专业人才无法满足国际需求，“小马拉大车”的现象尤为明显[4]，而那些精通外语、熟知国际局势、具备采写编能力的“一专多能”人才更为短缺。对此，教育部门和宣传部门要协同联动，借助高校与宣传部部校共建等机制，鼓励国际人才培养既面向中央“向上输送”，也面向地方“向下兼容”，推动国际人才的合理分布。
当前地方国际中心建设仍处于起步阶段，代表性网站、新账号的内容仍有待完善。部分中心存在对播内容简单复制对内内容，以及内宣和外宣缺乏有效联动、视角不够丰富多元等问题。目前一些地方国际中心的账号对发帖时机、发帖内容、发帖频率的规划不足，帖子多而不精，导致部分国际中心的平台账号用户黏性不强、海外关注度低。
在国际的海量信息中，如何第一时间抓住用户注意力至关重要。比如以YouTube平台来看，视频封面图片是决定用户会不会进一步点击的重要因素。调查发现，目前部分国际中心发布的内容尚未形成自身风格和形象识别系统符号，很难激发海外用户的兴趣。同时，也有较为成功的案例，像西部国际中心的YouTube账号@iChongqing，其封面图片以深色为主基调吸引用户注意力，同时点缀以亮色的花字，使海外用户可以迅速了解视频主旨，图文双元素形成叠加作用，提升画面冲击力，其多个视频收获了10万次以上的播放量。
部分地方国际中心存在受众定位模糊的问题。从语言上看，目前海外社交平台大多以英语，语种较为单一，难以适应面向全球尤其是“一带一”共建国家的需求；从平台上看，目前地方国际中心运营平台仍集中在Twitter、Facebook、Instagram以及YouTube，而对其他平台像TikTok、Snapchat等的入驻仍显不足；从受众圈层看，国外不同年龄、职业、兴趣爱好的受众形成“群聚”效应，但当前地方国际中心的仍“大众”思维，缺乏“出海破圈”的清晰径，对播效果受到影响。
部分地方国际中心仍以传者为中心、对受众反馈不足，比如自建平台并未设置用户评论等功能，很难与受众进行深入连接。考虑到日常运营面临跨文化风险，部分信息可能会引起海外受众的或质疑，对此更需要通过互动来加强沟通。
一是要加强战略的顶层设计。习总指出，必须加强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体系，着力提高国际影响力、中华文化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力、国际引导力[5]。未来，要充分挖掘、、企业、国际组织、智库以及等不同主体所蕴含的战略能量，组建多样化、多层级和多渠道的战略执行主体[6]。纵向而言，要注重跨层级协同，打破壁垒，统筹构建上下联动的工作机制，建立信息快速传递机制。横向而言，要强调跨部门和跨区域的联动，协调多部门力量，比如海南、重庆、贵州、湖北、济南、太原等十省市国际中心联合成立的“泉迎四海”国际联谊会就是一个有益的尝试。借助此类共享平台，地方国际中心可以实现“抱团”和资源共享。
二是要优化地方国际中心的区域布局。从目前已成立的地方国际中心分布来看，我国西北、西南等少数民族地区的国际中心建设仍然滞后。同时，少数民族地区蕴含着丰富的文化资源可以进一步挖掘。比如在湖南国际中心旗下的芒果TV的综艺节目《花儿与少年·丝季》中，演员迪丽热巴身着新疆民族服装翩翩起舞，该视频很快在社交平台“出圈”。未来，也要深入挖掘有区域特色的经济、人文资源，加强国际内容的中国特色以及区域差异化。
一是打造地方特色的品牌IP。地方国际中心可以根据自身的不同目标定位，确定发布内容、时间与频率，以及内容的多模态形式。用生动的语言拉近与受众的距离，进行柔性话语，具备条件的地方可使用多语种进行。未来应深入挖掘地方传统文化及其创造性与创新性发展，从物质文明、文明、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的全要素文明出发[7]，打造地方特色品牌IP，推动地方文明标识“出海”。
二是借助关键意见的力量，加强国际引导力。在互联网时代，在信息发布、回复、评论、分享过程中，影响力总是倾向于从信息位较高的用户流到信息位较低的用户那里，从而产生了意见[8]。地方国际中心应通过培养海外网红、华侨华人、留学生等关键意见，通过意见的话题制造能力、引导能力，吸引国内外不同职业、年龄、、兴趣爱好等各个圈层受众加深对中国地方文化的认知与认同，推动地方优质文化世界。
各级机构应完善容错纠错机制，激发地方国际中心的创新活力，对工作中的“非主观故意”和“非违纪违法”失误持宽容态度。在国际场中，流量与风险并存，地方国际中心在建设过程中承担了较大风险，对他们少一些苛责，多一些包容，就能有效地鼓励地方国际中心勇于创新，进一步提升国际效能。
同时，还应加强风险研判、风险预警，提高风险意识。在创新发展中，要遵循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底线思维，深入分析风险因素，并做好预案。为此，需要配备熟悉运营，并且具有跨文化能力的运营人才。请专家培训海外社交平台使用规则，避免违反平台规范。此外，运营地方国际中心的海外社交账号，还可通过聘用海外人员、华侨华人或购买外包服务等进行本土化运作。
总体而言，当前地方国际中心建设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仍有较大发展空间。未来应创新、完善机制、丰富内容、搭建网络，增强地方国际中心的辐射力和国际影响力，向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
【本文为2023年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中国式现代化的国际径研究”（编号：23JZD033）】
[2]胡正荣，黄楚新.中国新发展报告(2023)[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3：232.
[3]黄典林，张毓强.国际的地方实践：现状、趋势与创新径[J].对播，2021(09).
[4]关月婵.地方主流国际实践及升级径：从点状到体系建设的思考[J].传媒，2022(22).
[6]吴瑛，乔丽娟.战略的概念、内涵与中国特色战略体系构建[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60(02).
[7]吴瑛，贾牧笛.中华文明标识提炼与IP全球研究[J].对播，2023(03).
[8]丁汉青，王亚萍.SNS网络空间中“意见”特征之分析：以豆瓣网为例[J].新闻与研究，2010,17(03).
施懿，吴瑛.地方国际中心建设：现状、问题与展望[J].青年记者，2024(09):68-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