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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该杀他只是因为太爱国”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发布时间:2017/8/14 19:24:29   ※发布作者:habao   ※出自何处: 

  王禄成和符书明都自称“爱国者”,而他们的“爱国”却在过分沉湎的历史与狭窄的现实面前变得和扭曲。

  2012年10月12日,在野草藤蔓中逃亡了15天后,王禄成决定自首:“我把自己交给国家了。”15天前,这个36岁的男子握着敲碎的啤酒瓶,仅仅因为争论“中日开战哪方会赢”捅死了自己的朋友——25岁农民符书明。

  2012年9月27日晚,王禄成和朋友吉学文骑着摩托车,来到海南万宁市兴隆镇的“来一杯”酒吧。刚坐下,他就听见旁边一个男人在谈论问题。“日本武器先进,生活水平高,咱中国打不赢的。”王禄成认出这是邻村村民、朋友符书明。

  即使是在这个偏远的小镇,家国话题也时常是青年们桌上的热点。作为一个自认为热烈的爱国者,王禄成觉得难以这样“丧气”的言论。他走了过去,大吼道:“国家养大你的,你都不知道?”

  符书明不服,他曾报名参军,落选后仍不时慨叹报国无门。脾气暴躁的他远近有些名气,很少人敢顶撞他,尤其在他极为在意的“爱国”问题上。

  事实上,王禄成认为他自始至终没有否认过对方的品格。他和符有过交往,符也爱国,只是自认比一般人更冷静。“但我觉得他是悲观,”王禄成说,“我中国必胜。”

  但在那个灯光炫目的夜晚,混合着酒精的控制了两具兴奋的。在喧哗声中,两人的不断升级,王禄成称,是符书明先拿起啤酒瓶砸在他头上。

  鲜血从王禄成头上流下来。中,王禄成捡起一个啤酒瓶,敲碎底部,将剩下的半截啤酒瓶,猛力捅入了对方腹部。

  王禄成逃到了一座酒店的后山上。恐惧随着冷静而至,他枯坐在石头上,望见村子依稀闪烁的灯火,反复诘问:“这到底值不值?”

  王禄成出生在距离兴隆镇5公里的大洲村。1939年,入侵的日军曾在此派驻了一个小队,大洲村自此与战争、和结缘。

  王禄成记得自懂事起,爷爷王政华就会反复讲述日军的。他露出手上鱼鳞般的伤疤,说这是在被日本人做苦力、修建田独铁时受的伤;偶尔也会指着脸上的麻子,说起当年如何在昌江石碌铁矿染花,又如何。

  村里有一个祖辈念叨之地——“坡”。1970年代,人们从这里挖出了几具遗骸,当时还是孩子的村委王廷宇看见一具缠绕着铁丝的白骨。父亲对颤抖着的他说:“记得,你要记得。”

  大洲村成了远近闻名的战争样本。村中幸存老人声泪俱下日军的场景成了王禄成一代的成长记忆。

  但到1970年代后,随着中日关系转暖,“世代友好”逐渐成为共识和宣传基调。大洲村受到了冷落,一些老人甚至流下了眼泪。“他们无解,未还,怎么去‘友好’呢?”王廷宇说。

  大洲村就这样一边在中沉湎,一边延续着它的闭塞和贫穷。甚至连日常的村庄词汇,也带有历史色彩,村里人这样骂消极怠工:“你这是在给日本人做工?”

  这样的境况到1990年代才被打破。村里通电了,终于沐浴于现代文明之光。有了电视机后,“抗日剧”又成为必备节目。方寸荧屏里,人们续写着先辈未竟的心愿。

  历史的烙痕穿越时光,酝酿成一个村庄的准则。以致符书明后,他的母亲黄春连首先要解决的是儿子的名节问题。“他不是支持日本,他记得历史,他是爱国的。”这位53岁的村妇念叨。

  这样的想法同样出现在王禄成身上。2012年10月12日早晨,大哥王禄云见到了投案自首的弟弟,面容疲惫,双手戴着手铐,身上穿着一套偷来的割胶服。

  儿子出事后,王禄成的父亲明很伤心。但相比旁人,这位63岁的老农更实际地认为,儿子的冲动之举,早就埋藏在他狭窄的人生之中。

  在明看来,自他懂事起,村里人就只能在“巴掌大的土地”扑腾。“出门撒泡尿都过了自家地头。”明说。

  大洲村共有三百来人,人均只能分到9分田。1989年,刚读小学三年级的王禄成辍学回家,到县城工地打零工,一个月挣100块钱,最多时每天要砌三千多块砖。

  1999年,砌了10年砖的他开始偷窃。王禄成喜欢偷音响和电视,一是因为容易偷,一是“因为它们有声音,也有颜色,比我好”。当年,王禄成,服刑一年;2000年,他再次,10年。

  里,王禄成却意外收获了“另一种平静”。繁重而规模化的劳动,让他“感到安定”;每天收看新闻以及阅读法制报刊,则让他“从心底产生了对国家和法律的”。2006年,因为“表现好”,王禄成被提前。他30岁了,想要重新生活。

  王禄成努力干活,并试图重新融入人群。村里有红白喜事,或是盖房子,他总去帮忙,不要工钱,给一包烟就行。

  打工20年后,王禄成终于拿到每月一千多的工资。不过,已是而立之年的他仍居住在父亲1981年建起的老房中。属于他的十平米小屋里,只有一张竹席铺着的床、一张用于堆放衣物的破旧红椅。

  封闭、落后的家园让越来越多的女孩子选择逃离,像王禄成一样的“穷光棍”,村里就有三十多个。王禄成唯一一次最接近幸福的是喜欢上镇里酒吧的一个姑娘,因为她“爱笑,脾气好”。最后姑娘却了他,原因是他“坐过牢,人也穷”。

  昔日的兴隆,如今已是中国旅游名镇,王禄成却发觉自己与大洲村一样,仍旧被遗留在了固化而孤独的过往。

  王禄成与当活的联系,只是在洗尽一天粉尘后,到酒吧喝7块钱一瓶的海南啤酒,这让他内心淤积的疲惫得以随酒精挥发。他最常光顾的“来一杯”酒吧,是小镇里最廉价的酒吧之一:露天,坐不满50人。他在这里结识了死者符书明。

  事发前,王禄成原以为将要这样余生,然而今年发生的中日争端,却让他重新发现潜藏的热血。

  王禄成回忆,他每天打完工,回到狭窄的小屋里,打开哥哥送他的20英寸康佳电视,仿佛就与世界有了一些联系,“人再穷,也要关心国家”。

  六点的海南直播,七点的,十点的凤凰卫视军情观察室,几个月来所有的节目都与有关,王禄成的心情也随着这个千里之外的小岛而浮沉——事实上,他连在哪里也不清楚。

  2012年夏,王禄成看到的船被两艘日本船夹击,他会在屋里大声骂:“太人了!”9月,见到激愤的人群在中国各个城市,王禄成则心潮澎湃:“万宁怎么没有爱国青年上街?”他甚至为砸车的行为叫好。

  明注意到,以往沉默而木讷的儿子,一旦看着电视,“就像换了个人”,时不时会高声大喊,或是低声:“打仗我也去!”

  同样,这场热潮也让符书明深受感染,他再一次对母亲提起了未圆的当兵梦想,黄春连则笑着用儿子只读到小学三年级的理由劝阻了他:“爱国还是要有文化。”

  最终,这两位年轻人在同一个晚上走进“来一杯”酒吧。几个月来所累积的热情与,让分歧变成了争吵,进而地砸碎了酒瓶,并刺进一方的身体。

  2012年10月19日,南方周末记者在万宁市所见到王禄成,他开始怀念这个好友,他重重地敲着额头,着:“为什么要争、要吵、要打,最后弄成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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